《第三十一章》可以毀諾嗎?
重生後這些日子以來,楊雪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在心底發生,她想到四爺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甚至好像是隔了上輩子一陣恍惚隔離的記憶,比起這種陌生疏離的情感,掛念平安的母愛親情,反倒顯得真切。
這是怎麼回事?她曾經與四爺互許永世纏綿的愛,彌足珍貴地讓她奉為此生至寶,現在常湧現在心的,反而僅是她身為四爺之妻的身分與義務。她的心突然空了下來,空到令她懷疑自己是否還擁有對四爺的愛。
更糟的是,這顆空下的心越來越多時候浮現的是關於阿怪的面容,楊雪舞發現深藏在心的那份情感,她愛上了阿怪!但她的理智上不能接受,覺得她怎麼可能同時愛上兩個人?
努力理清頭緒之後,她說服自己一定是因為太擔心阿怪的毒病,這種愛是自己的同情心作祟,只是錯覺,自己仍是深愛著四爺。只因她死後換了個軀殼難以適應,加上這些日子裡發生了太多事情,多到讓她無暇去思考四爺與她之間的事,才會有這些奇怪的想法。
對!一定是這樣子,楊雪舞對此下了結論,等她重獲自由找到四爺並一家團聚之後,所有的感覺、所有的一切都會回到最初,她深切地期盼著。
除了自己對阿怪不尋常的情感越來越強烈之外,她同時更煩惱著不明白阿怪的心中在想些什麼。
自從半年多前碧霄閣外,阿怪主動摟腰親吻她那次之後,這男人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開始固定每隔一段時日便到她這兒留宿,而且理所當然在眾人面前宣布要睡在她的閨房。
如果楊雪舞私底下問這任性的傢伙為什麼,得到的理由竟然都是些「朕喜歡」、「有何不可」的話,讓人為之氣結!
就連她努力打開貞兒的心結、順利將她送出宮外後,這男人的作風也未有絲毫更改。反而更是故意在眾人面前與她親暱相處,常突如其來地摟肩、牽手,晚上照樣定期來她的碧霄閣過夜。
這種事在一般人的眼中是「蒙君寵幸」,是無上的光榮,但對楊雪舞而言,除去內心對他一些些情感上的眷念與期待外,盡是滿滿的尷尬與不自在。
儘管眼前男人確實遵守了絕不毀她清白的承諾,私底下對待她的舉止算是中規中矩,言談間還與她有說有笑、相處融洽,卻獨獨在這件事上顯得蠻橫無理。
彷彿是將她完全視為自己的所有物任意處置吧!一個的確由他獨有而可以任意對待的妃嬪!所作所為不需理由,就算要求女人整夜陪睡在身邊不得從房間離去,也不需對她解釋一分一毫。
楊雪舞知道阿怪一定是有著什麼原因才會這麼做,但他高高在上的態度實在是讓她在心中不滿到了極點,無奈一個小嬪如何能違抗君令?只能他說怎麼做便如何做。
今晚,藉著窗外透入的隱隱月光,她轉頭望見身邊這男人睡得如同孩子般安詳,在夢中露出幸福的笑容,而她自己卻被同床時一定會出現的難堪、害臊、虧欠等情緒弄得徹夜難眠。
想到這裡,就算眼前男人長得再俊俏、臉孔再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目光,楊雪舞心中充滿止不住的惱怒,甚至幼稚地想趁其熟睡之際,偷捏他的鼻子來發洩怒氣。
女人想作亂的小手才剛碰到他的鼻子,手腕就被一隻大手緊緊扣住!沒想到這男人竟連在睡夢中都警戒萬分!
「妳想對朕做什麼?」宇文邕張開雙眼,表情嚴肅地問道。
「沒……沒有,雪舞只是看到阿怪的頭髮飄到了臉上,想幫忙撥開。」她心虛答道。
宇文邕輕紓一口氣,同時放開了楊雪舞的手腕。「有沒握痛妳?抱歉,朕太緊張了。」
楊雪舞的神情有些恍惚,她輕撫著自己被阿怪用力抓過隱隱作痛的右腕,心思卻全不在那上面,一股心疼不捨的憐惜之情猛烈湧上心頭。「阿怪,你連睡覺都是這般充滿警戒的嗎?如此怎能好好放鬆休息呢?」
「哼!有誰想要如此?無奈過去的日子裡,周邊充滿太多想要殺朕而後快的危險,朕只好學會這般自保。」他說的當然是過去十二年來,宇文護無時不刻對他的算計與威脅,別說下毒了,連半夜派人暗殺皇帝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阿怪……」楊雪舞善良的心完全無法招架,心疼地像是要破裂了。反正她這副軀體都已經歸這男人所管,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莫名其妙只剩下最後的底線,於是她也不想再顧忌男女之別,溫柔地對阿怪說道:「讓雪舞幫你按摩穴位吧!這能讓阿怪安眠放鬆,睡個好覺。」
楊雪舞坐起身子,反而招呼宇文邕躺好,手指摸至他的頸項,遊移一會兒找尋後,準確對準宇文邕頸側偏下的一個穴位,開始輕壓按摩。「這是安眠穴,位於翳風穴與風池穴連線的中點,輕壓可有鎮靜安神之效。」
揉絡好一會兒後,她又拉起宇文邕的手腕,另一手擱指輕壓掌側腕橫紋的一處。「神門穴乃心氣出入之門戶,能養心安神。」
這還沒有結束,不顧宇文邕驚訝地出聲反對,楊雪舞掀開被襦下擺,拉出他的雙腿、捲開褲管,對著足踝內側三吋上的三陰交穴輕壓按摩起來。「三陰交乃足三陰經的交會穴,故能通調肝脾腎之經氣,達到健脾、益腎和養肝的作用。」
接著,楊雪舞微微鬆開宇文邕的衣襟,輕聲道:「阿怪,改為趴好背朝上,我替你撥筋揉壓,好鬆弛下僵硬的肩背。」纖指由太陽穴沿著他的脖子一路朝下摩絡,在肩膀重點處使盡渾身解數,用以手指的點、揉、捏及撥筋手法無一不缺。
她滔滔不絕說著醫理穴位的功用,並幫他細心地按摩,如此作風讓宇文邕幾乎有種錯覺,在此時月光突被濃雲遮蔽、昏暗看不清容貌的情境下,眼前之人便是雪舞。
宇文邕的身子終於徹底放鬆下來,滿心喜悅地接受女人的貼心服侍。他感到筋骨鬆弛、神清氣爽,一度舒服到快要恍惚睡去。
但男女間授受不親,若非同為大男人或大夫的必要治療,古代男女間的按摩之舉觸及肌膚之親,一般來說只能夫妻所為。尤其對剛在黑暗中醒來的宇文邕來說,他的感覺格外敏銳,楊雪舞溫潤滑軟的手指,因為怕按不對穴位,在他的皮膚上來回遊走,微涼的奇異觸感,不經意讓他的身子出現了反應。
直到楊雪舞的纖指只隔著薄薄一層單衣,沿著他的背按摩至腰部時,他感覺到一道婀挪的身影有些吃力且專注地貼在身旁,除了滿心感激之外,那過於親暱且舒適的感觸,也讓他腹中慢慢升起一股火焰。
「雪舞?」宇文邕忍不住出聲。
「阿怪,怎麼了,力道太大按痛你了嗎?」楊雪舞邊問邊調整起她的手勁。
「不是……」他卻輕扣住楊雪舞的纖手,用掌心緊緊地包覆住,聲音有些嘶啞地詢問:「如果朕違反了自己對妳的承諾,妳會恨朕嗎?」
楊雪舞回答之初還不懂他意思,但當手被握住後微一細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是不是做的太過頭了?楊雪舞突然領悟到現在和男人之間曖昧且尷尬的場景,竟然是自己造成的。
「什麼……承諾啊?」她心裡有底卻故意裝傻,心裡既緊張又帶著些許害怕,語音帶了些微顫。但眼前最刺激感官的,卻是被男人突然緊緊包覆住纖手的舉動,手心的寬大及溫度讓她害羞非常,語聲細小到不似像要拒絕。「放開……我的手……」
「絕不碰妳身子的承諾……但朕現在有些後悔了。」宇文邕知道自己曾經答應過絕不毀去這女人的清白,一心為她好,希望因此讓她後半輩子有個更佳的歸宿。
但他一個堂堂皇帝因為中毒的緣故,不願冒任何萬一,硬是拒絕所有妃嬪的親近,唯一不怕被看見毒發症狀的一個,卻又是個不能碰的女人。
這讓他何其難堪?亦或是說,對一個有正常生理需要的男人來說,何其殘忍?
宇文邕的心中一直認為端木琅愛慕他,也想對自己許終身,才會對他那麼好,才會讓他有被雪舞的愛意包圍的錯覺,那他自己的心意呢?那也是錯覺嗎?就算僅是錯覺,當它在心中真實到、強大到幾欲爆炸,他還要理智地運籌帷幄嗎?
今晚,他的慾火被女人的撫摸徹底挑起,理智與慾望同時在他腦海中強烈地對抗著。
下一刻,憑藉著兩人緊握的雙手,楊雪舞被跩入了宇文邕懷中,結結實實臥倒下來壓在他身上。
「妳願意做朕的女人嗎?」他的嗓子更加嘶啞,隱隱透出了慾望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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