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真愛
翌日清早,宇文邕睜開雙眼,如夢初醒,直到看見擁在懷中的人的確是雪舞,他才確認昨晚的繾綣纏綿不是夢。
「阿怪,嗯……早!」楊雪舞突然醒來,看見自己仍被心上人擁在懷中,想起昨晚的主動,感到害羞不已,但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坐起身來喊道:「天亮了!神舉大人說不定馬上便要來接我們,咱們得整理一下!」
「沒有朕的指示,他怎麼敢來打擾我們?」宇文邕僅著單衣走到門邊用力拍了一下房門,大門立即敞開,原來宇文神舉昨晚根本沒有將他們反鎖關起,反而是宇文邕自己將門關緊的。「只有朕關人,哪有讓人把朕關起來的份呢?」
「啊?那昨夜我們明明可以離開這兒的嘛!」楊雪舞不由得大叫! 她隨即想想,只怪自己一時失神忘了,神舉的確是沒有必要關起他們。
「怎麼?難道妳昨夜捨得離開朕的懷抱嗎?」宇文邕凌厲的眼神不再,他用一雙深情大眼看著雪舞,眉頭微皺略感不滿。
楊雪舞不禁暗笑,原來高高在上、冷靜孤傲的宇文邕,說起情話來也是這般肉麻,可愛極了!
「你看看你,說這種話都不覺得害臊。」她穿好衣裳站起身來,舉起手指頭俏皮地點了點宇文邕的額頭。
「別忘了是誰說想要做朕的妻子,夫妻之間有什麼好害臊的?」宇文邕立即一手抓住雪舞的手指,放在唇邊吻了起來,兩眼依然含情脈脈,另一手摟住雪舞的腰,像是一輩子不想放開。
「好了,別鬧啦!我們該離開了,快把衣服穿起來!」楊雪舞不禁一陣羞紅,輕輕掙開了宇文邕的親吻與擁抱,轉過身去,想找件外衣給僅穿單衣的男人披上。
宇文邕卻突然從後頭緊緊抱住剛轉過身的她,用手撥開她的頭髮,把臉湊近在她的臉頰上吻了又吻,彷彿受過傷的可憐小動物般,一本正經喊著:「妳是朕的了,是朕的!答應朕以後不要再拒絕朕,永遠不要!!」
看見宇文邕的反應,楊雪舞感到好心疼,幾乎便要掉下淚來。對於這個早已遍體鱗傷的男人,她從前怎麼忍心傷他傷得那麼深?
「我答應不會再因為任何原因拒絕你,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雪舞會一直賴在你的身邊,趕也趕不走。」雪舞享受著與男人耳鬢間的廝磨,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憂傷:阿怪,我希望你不要走都來不及,我怎麼可能捨得離開?
返回皇宮的路上,宇文邕喜不自勝,得償所願地在馬匹上緊緊摟住坐在身前的楊雪舞,還不時將頭埋進她的秀髮裡聞香,不時用臉唇在她的耳頸上廝磨。
「阿怪,大庭廣眾的別這樣,你看旁邊騎馬的武官們都在看呢!」楊雪舞對宇文邕毫不避諱的熱情感到很害臊,靠近他耳畔偷偷抱怨著。
「朕不在意他們看,朕與自己的愛妃濃情蜜意的有何關係?」宇文邕卻是一派從容大方地再把懷中的女人抱緊了些。
「可是,這事兒如果傳到皇后耳裡,對她的傷害一定很深,我們一切還是低調行事吧!」楊雪舞再度輕聲提問,話裡隱含著說不出的愧意。
宇文邕聞言眉頭輕鎖,示意身旁的眾武官將馬匹馭遠等候,自己則停下馬,態度嚴肅地對雪舞說道:「朕是一國之君,如果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住,朕還要這個皇位來做什麼?皇后是一國之母,若她連接納一個妃子的胸襟肚量都沒有,朕又要她這個皇后來做什麼?更何況,朕對妳的愛意藏也藏不住,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擁有一個這麼聰穎可人的妻子,怎麼可能為了皇后躲躲藏藏?」
「唉!」雪舞聽了徐徐嘆了一口氣,她還是無法不傷害別人,目前也只能奢求以後可以和平共處的日子。
「那以後,我,皇后,還有你的一大群妻妾……我是說,像你們這種三妻四妾的人的妻子,是怎麼共同伺候一個丈夫的?」語畢她噘起小嘴,語氣顯得很不甘願。
「哈!雪舞妳該不會是在吃她們的醋吧!」宇文邕開心地笑了,他從來不知道讓一個自己真心愛上的女人為他吃醋,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放心,朕的心從來不在她們身上,而且早也不與她們過夫妻生活了!」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意思?」楊雪舞疑惑不解。
「應該是說,朕自從中毒之後,就不曾再與朕的任何一個妃子燕好過,只是一心想著滅齊與國家大事。」他沉重地說道。
「為什麼?連皇后娘娘也是嗎?她明明與你的感情不錯,而且還是個相當嫻淑的好妻子啊!」聞言實在太過驚訝,楊雪舞不知道阿怪將自己的毒病隱藏地如此徹底,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人與這個男人一起分擔哀痛、給他關懷,他都是這麼一個人捱過來的嗎?
「雪舞,皇后永遠是朕的親人,但就算朕沒跟妳在一起,朕也不會愛她。至於傷她,朕早就狠狠傷害了她,早在朕出兵攻齊之前,就跟她說得一清二楚,朕什麼都能給她,就是心不可以,朕從此心中再無她這個皇后。」宇文邕的語氣說得自然,心中卻是深深的難過。
「你好殘忍!為什麼要這麼說?」她垂首顫抖,雙眸已經忍不住流下晶瑩的眼淚,為阿怪的際遇感到不捨,也為了阿史那的傷害感到同情。
「以朕這不到三年的壽命,若與皇后繼續保持親密的夫妻關係,中毒之事必然被她知曉。朕本來就不愛她,對她的情意無法回報一絲一毫,所以朕寧可讓皇后對朕徹底死心,也不要讓她時時刻刻為朕擔心,更不要在朕死後哀痛欲絕。」他咬著牙,難過地一字一句道。
「就算是這樣,皇后娘娘也實在太可憐了!」楊雪舞設身處地為阿史那著想,感到相當不忍。
「朕是將死之人,此舉情非得已,若不是這次被妳設法套出朕中毒之事,朕本來也不願對妳透露半分。」宇文邕雙手一緊,以臉頰貼緊她的髮鬢柔聲說道:「雪舞,朕這次回去會對皇后再說清楚,讓她萬不得動妳半根寒毛,就讓她徹底認為朕是負心薄情之人吧!妳就安心待在朕的身邊,也不用再顧忌其他人的想法了。」
楊雪舞無奈地點點頭,關於阿史那皇后的心情,她大概也能體會得到,但因著宇文邕剩下的時日不多,她決定就算是自己死了得下十八層地獄贖罪,她也要拋下一切顧忌、回應宇文邕的期待,一心一意陪伴著他。
數日後的一個午後,宇文邕帶著楊雪舞在御花園裡賞花,楊雪舞看到荷花池裡成雙成對的鴛鴦游水而過,內心不禁充滿感觸。「其實我是個很小氣而且很死心眼的人,我相信每個女人一生都應該只有一個丈夫,每個丈夫一生也應該只有一個妻子。所以會接受你的情意,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她望著宇文邕說道。
「雪舞妳對朕還是同情大過於愛情吧!朕明白,沒關係的。」宇文邕的語氣帶了些苦悶,他本沒奢望眼前的女人能如同愛蘭陵王一般,死心踏地愛上自己。「就算妳只是同情朕快死了,只要妳願意接受朕、陪朕這一段時間,朕也死而無憾。朕反而希望妳不要用情太深,這樣他日朕大限之日到來,妳也不會像當初失去蘭陵王那樣的傷心難過。」
楊雪舞聞言忍不住激動大喊:「宇文邕,告訴你!我楊雪舞對宇文邕是真心真意,絕不是出自於同情。理智道義和世俗禮教都告訴我不能夠喜歡上你,但那日聽到你中毒之事,我的心好痛好痛,我管不住它!是我的心告訴了我,對你埋藏在心底的感情有多深?你對我到底有多麼的重要!」語畢她的胸口仍然是氣得圓鼓鼓的,宇文邕的誤會讓她非常氣憤。「四爺死了,但他永遠在我心底深處,如今在我心上的,是你,阿怪!宇文邕!」
「雪舞,朕好高興!」宇文邕感動不已,幾乎便要紅了眼眶,他從來不敢奢望一直以來不斷拒絕自己的雪舞會有真正愛上自己的一天,如今從雪舞本人口中聽到,真有如做夢一般,忍不住張開雙臂忘情地緊緊擁抱住雪舞。
「對不起!」溫暖的懷抱讓楊雪舞想起他的中毒是因為救自己所致,哽咽地說了一句對不起,眼淚則在眼眶裡打轉,她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也千萬不能讓他知曉,否則阿怪之前一番費盡心思隱瞞,不讓自己愧咎傷心的努力豈不都白費了?就算走也會讓他走得不安心。
「對不起什麼?」宇文邕抱著她溫柔地詢問。
「我是說,我之前一直拒絕你的情意,讓你那麼難過,真是對不起。」楊雪舞胡亂找了個藉口以掩飾住內心的無限歉疚。
「傻瓜,愛情這種事那能勉強呢?如果真要說對不起,那就讓妳好好補償朕吧!」本來將楊雪舞摟在懷裡的宇文邕,突然改為將她兩手一抬橫抱胸前,然後朝皇帝寢宮走去。
「放我下來,阿怪你要幹嘛?」被這樣抱著在路上走,她既羞又感到驚慌失措。
「朕要讓妳『侍寢』啊!」宇文邕刻意堆起一臉壞笑,此時的他簡直只能用邪魅狂狷來形容。
「大白天的,侍什麼寢啊?」楊雪舞持續輕搥他的胸口嬌媚抗議著,但宇文邕無視她的抗議,這皇帝一如既往的霸道、獨斷,真的一路把雪舞抱回了皇帝寢宮中。
「朕不管!朕要妳補償朕的損失。朕要妳證明妳真的愛朕。」
眼見周旁看熱鬧的的宮女、太監全被叫退了下去,楊雪舞才紅著臉,羞答答地道:「要證明還不簡單,你先放我下來!」
宇文邕才剛將她放到地上,她便帶著甜美的一縷微笑認真道:「看著我!阿怪,用你的眼睛看著我。」
宇文邕依言輕摟住楊雪舞的雙肩,以他的一雙凌厲大眼直盯著她,見到雪舞用帶著情意的微笑回望,他的眼神不自覺柔和起來,也深情款款地看著雪舞。
「這就是證明!」楊雪舞突然拿起宇文邕的大手放在自己胸前,他立即感受到雪舞彷若要砰出來的心跳。
只聽雪舞用低到快要聽不到的嬌羞聲音緩緩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你用這雙既大又迷人的眼睛直望著我,就會害我變成這樣。」
宇文邕輕笑一聲回道:「雪舞,其實朕也是一樣!」他同樣握起楊雪舞的小手放在胸前,讓她感受自己的心跳,果然也是砰砰砰地似鼓在敲。「只不過朕的心跳沒有雪舞的那般柔軟。」
「宇文邕!」聽到他的玩笑話,雪舞想起自己竟然抓著男人的手來……感到又羞又怒,不由得嬌瞋抗議。
宇文邕輕柔地笑了,隨即再度摟抱住雪舞,將她抵在牆上激吻起來,這一吻來得纏綿而熱烈,幾乎要將小女人融化在地,許久,終於捨得放開的男人才氣喘吁吁地道:「而這個,則是朕愛雪舞的證明。」
「我知道,你證明的太多太多了。」楊雪舞同樣氣喘吁吁、意亂情迷。「阿怪,你放心,不論我對你的情意有多深,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早早便離開我,我答應你,我仍會是那個堅強的楊雪舞,不會讓你擔心。對你,我只能盡可能地補償,你還有什麼心願沒了的,我都願意幫你一起完成,絕不讓你有任何遺憾。」
「妳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好,這樣就好!」宇文邕使力環抱住雪舞,語帶哽咽地低聲說道。
這一抱,彷彿宇文邕在做離世前的最後告別,楊雪舞聽了不由得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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