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相認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四周開始靜默下來,宇文邕與楊雪舞都認為齊國官兵大概已放棄追緝,不然也是走遠了。
兩人小心觀察四周,亦步亦趨地走到鳳凰山入口,正慶幸已經逃脫時,四周突然湧上大批埋伏官兵,將兩人團團圍住。
「想往哪跑?這兩個可疑份子,先捉起來!」齊軍的退兵假象,原來是個圈套!
祖珽不可置信地看著這無意中捉到的兩尾大魚,欣喜若狂,周國皇帝與天女!
這可是比捉到蒙面義士還要珍貴無比的大收獲啊!
這時潛伏在不遠處,正與同伴觀察齊軍動向的蒙面義士,看到宇文邕與楊雪舞被祖珽捉入營帳中,立刻上前救人。
但妄想坐上皇帝大位的卑鄙小人——祖珽,已經迷昏了楊雪舞,正以毒茶強灌宇文邕,以逼迫他派周兵助自謀反,被宇文邕惡狠狠地一口回絕。
蒙面義士與一小幫同伴們殺入齊軍營地,與大批齊軍作戰,高長恭眼見敵眾我寡,他又無意對齊軍痛下殺手,此戰必難取勝,只好脫下了神祕面罩。眾齊軍看了都嚇一大跳,蒙面義士竟然是已亡的四爺,此時無人願意再戰,紛紛投降不再助紂為虐,還綁起了祖珽等候四爺處置。高長恭這才順利救下宇文邕與正迷昏的雪舞。
宇文邕看見沒死的高長恭,馬上重重打了他胸膛一拳。「這是替雪舞教訓你的!你知不知道她為了你的死,心有多痛?快快去與雪舞相認吧!」
一面感嘆自己再無機會,一面卻默默替雪舞高興,看到朝思暮想的愛人沒死、出現在眼前,她眼角有時無意流露出的小小哀傷,應該可以痊癒吧!他理該成全這相愛的兩人,宇文邕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躲在遠處看著雪舞清醒後與高長恭相認、兩人相擁而泣的畫面。
宇文邕不忍移開自己的眼神,他要確認雪舞有多幸福,他要看到這兩人有多麼相愛,這樣,他才可以告訴自己死了這條心。 「高長恭,你能為天下百姓而死,朕卻能為心愛的雪舞而死,這點你遠遠比不上,朕對雪舞的愛從來沒有輸給你,朕輸的,只是沒有比你早一步認識雪舞而已!」宇文邕痛苦地自言自語,接著胸中突然一陣作嘔,他不禁用手撫住胸口,朝地上吐出一口毒血。
拖著虛弱痛苦的身體和難過的心情,宇文邕走向楊雪舞對她簡單告別,揚長而去。
也罷,反正服下毒茶的他,也不知道能再活多久,最後能因為雪舞而死,宇文邕覺得自己無怨無悔。
相認後的高長恭與楊雪舞、高平安三人,一同在賤民村住下,得以共享天倫之樂。 楊雪舞要高長恭答應她,往後任何危險和困難,他們都要一同面對。就算高長恭仍然是反抗暴政的蒙面義士,必須出生入死,自己也全力支持他。
楊雪舞再也不要自己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就被獨自拋下!
重生後的這整整一年,高長恭真的改變了許多,從前面貌柔美秀麗的他,現在增添了幾分屬於男人的滄桑味,他雖然仍舊勇敢仁慈,但或許是死裡逃生的影響,加上對當今政局的失望,以及痛徹心扉的悔恨,高長恭從前的優柔寡斷與婦人之仁已不復見,他變得行事果決、俐落,還總帶著一股沉穩的憂鬱。
只要能夠與心愛的四爺相守,楊雪舞對此絲毫不在意,但她的確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變化,找回從前熟悉的感覺。
幸福的日子才過沒多久,由於齊國無可救藥的暴政,高長恭又開始四處奔走、劫富濟貧,兩人聚少離多。
這些日子,楊雪舞常看著剛返家的高長恭,沒過多久又出門,有時甚至幾天才回家一次,臉上不禁微微苦笑,心裡想著:他還是沒變,還是那個最愛百姓的蘭陵王。
不久,周國軍隊從北方出兵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楊雪舞對此並不感到訝異,因為宇文邕在出兵前幾天曾經來過賤民村
——
【三天前,賤民村中】
宇文邕遠遠望見許久不見的楊雪舞,抱著小平安坐在小屋前的大樹根下,又抱又哄的慈愛模樣,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左顧右盼沒看到高長恭,然後又看了會兒雪舞,打算轉身離去。
他心想,在御駕親征前能親眼看見雪舞安好,這就夠了。
「皇上,這不是皇上嗎?小民叩見皇上。」此時正要回家的狗剩媽,瞧見了在鄰屋前探頭探腦的宇文邕。
「不需多禮,不是……噓,小聲一點,不要這樣大聲喚朕!」但已經來不及了,楊雪舞已經因這聲稱呼注意到他,還抱著小平安朝這裡走來。
「阿怪,你是來找我的嗎?」楊雪舞看見宇文邕有說不出的開心,她頓了一下,想想大概是因為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好朋友。
「你們倆許久不見了!不急,不急,我抱平安入屋玩兒去,你們多說點話吧!」狗剩媽貼心地把小平安抱回屋內。
楊雪舞把宇文邕帶回小屋外的大樹根旁,並肩坐下,宇文邕有好多話想說,但一時語塞不知從何說起,而雪舞也面露尷尬一股勁地傻笑。
兩人就這樣靜靜坐著,偶爾相視,偶爾望天,任午後微風輕輕拂過臉龐,看大樹不時落下幾片葉子,兩片…三片…五片……說也奇怪,兩人都無意打破眼前的平靜,對目前處境也並無不耐。
「高長恭不在妳身邊嗎?」過了許久,宇文邕才勉強吐出這幾個字。
「他早上剛出去,這次是劫官糧,沒有那麼快回來。」楊雪舞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劫官糧」幾字竟然說得平淡無奇。
「有件事朕想應該要跟妳說,我大周軍隊已經整軍待發,近日便要攻打北齊軍事要城,如果順利,朕想這應是最後一次伐齊,大周將一舉亡齊、一統北方,拯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妳……應該不會怪朕吧?」他有些遲疑,面色凝重地說道。
楊雪舞搖搖頭否認,隨即道:「怎麼會呢?齊國人民過得真是不好,北方統一後,這些百姓可以從此脫離暴政,也可以遠離戰爭的苦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戰爭開始,原本生活困苦的百姓一定過得更加悲慘,我懇請你戰勝破城時,千萬要嚴加限制軍隊,不要騷擾無辜百姓。」
「放心,這些百姓以後也將是朕大周的子民,朕必將善待,不殃及無辜。」宇文邕對她露出自信且肯定的一笑,他早知道雪舞的仁慈心善,故絕不會做出令她感到傷心的事情。
「真是太好了,阿怪,你以後一定會是個好皇帝。」楊雪舞與他共議國政多時,一直知道他是如何勤政愛民。目前齊國這種局勢,交給宇文邕去打破,她是感到安心的。
「哼!以後?好皇帝?朕現在不早就是了?」閃爍自信光芒的宇文邕難掩霸氣外露,楊雪舞聽了這話忍不住噗吱一笑。
「時候不早,朕該回去了,不然神舉一定焦急到不知如何是好。」宇文邕正欲向楊雪舞告別,突然間,他兩眼直盯著雪舞,身體一步步靠近,舉手輕撫她的秀髮。
眼看宇文邕的唇緩緩靠近,讓她想起不久前的那件事。楊雪舞的心臟狂跳、不知所措,正想著是否該閉上雙眼時,宇文邕伸手拿掉了黏在她頭上的落葉。
「一定是剛剛在大樹下面時掉的。」一邊說著,宇文邕不自覺深情凝視著雪舞,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有些呼吸困難。
楊雪舞驚訝於自己的心思,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在亂想什麼?阿怪跟她根本不可能啊!
她不禁開始疑惑,自己雖然與宇文邕有過協議,要把不久前在亂石堆中的「意外」給忘了,但真的忘得掉嗎?或許當日沈溺其中的,不只有宇文邕而已。
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楊雪舞竟感到有些依依不捨,她慶幸深愛的四爺已經回到身邊,不然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心會變得如何,她真的無法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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