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借屍還魂
幾乎還沒給這兩個女孩反應過來的機會,幾個士兵便衝進門來,將她們像抓小雞一般拎起、雙手反綑在腰後,一句喝令迅速催趕她們到了外頭去。
遇到這種事,反抗也無用,楊雪舞此刻只能冷靜應對、靜觀其變。她對自己無端變成端木琅的變故還無法接受,畢竟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她甚至還沒有機會去找面銅鏡,好仔細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變成另一個人。
是故,在她心中,還是下意識認為自己仍是以前的那個楊雪舞,方才的一切,不過是那個姑娘不知何故自顧自地弄錯了。
只是事情仍舊有些奇怪,當被捆住雙手驅趕出房間之時,她感受到週遭不時有人對她投來異樣的眼光。那些士兵,不只是負責押送她的,抑或是正在綁著韓渚的,她都可以感受到,他們時不時偷偷將視線朝她臉上投射過來,甚至還帶著某種熱切與慾望,這壓迫讓她渾身不寒而慄。
是怎麼了?周國士兵當中有人認出她是天女了嗎?如果是阿怪的皇宮禁衛軍,或許還有可能,但眼前黑壓壓的一小隊人馬,看的出全是在戰場上打仗的基層士兵,應該是不太可能有人認得她。
儘管如此,楊雪舞的心中還是存著一絲希望,畢竟她之前可是堂堂大周皇帝冊封過的皇妃,還陪著阿怪正正經經地在早朝上謀事過,只要她有機會遇見周國德高望重的重臣武將,想必一定會有人認出她來。
外頭的宮苑裡四處都是驚慌失措的年輕姑娘,許多人已被綑綁住,遭士兵們驅趕著排成一長列隊伍行走,但也有許多姑娘誇張地尖叫、反抗或逃竄,因此整座宮苑亂成一團。
楊雪舞注意到裡頭有許多穿著綠裡白紗、衣著略微講究的女子,跟她和韓渚的穿著如出一轍,應該是同為來選妃的美女或宮中佳人,而其他更多一身簡潔綠裙梳雙環髻的女孩,應該全都是宮女了。
正當她望著眼前發生的紛亂,心中思考該如何是好時,韓渚悄悄移過身在她耳畔輕聲說道:「阿琅姊姊,我剛趁亂把自己的珠釵送給前方最左邊那個瘦瘦高高、眼長帶尖的兵大哥。」她的下巴略略抬起,牽引著楊雪舞的視線移往一個眼冒貪婪之色的高瘦士兵。
「嗯?怎麼了?」她疑惑道。
「他答應待會和些泥土把我們倆的臉塗黑,這樣一來,即使待會遇到再多的……男人,咱們也可少些被胡亂調戲的機會。」韓渚正經言道。
楊雪舞心想,這名叫韓渚的姑娘雖然話多,腦袋還是滿機伶的,這的確是個保清白的好方法,不過這麼一來,她被將軍或武將認出救回的機會也就渺茫多了。
還沒打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把臉塗黑,她又聽得韓渚繼續說道:「姊姊,小渚還不打緊,妳別忘了自己可是鄴城四大美人之一,那麼一大票男人見了妳,難保不會有人狼心大起!」
楊雪舞一聽大驚,自己住過鄴城也好長一段時間,怎麼從來沒聽過「四大美人」的稱號?更沒想過這稱號會跟自己扯上關係。不過說來奇怪,能待在皇宮參與選妃的姑娘應該都已經過嚴格篩選,皆需身家清白、面貌姣好,但清白人家總不會讓自己年輕的閨女拋頭露面、供人品鑒,又不像什麼青樓名妓,怎會有這般美人豔名?
「敢問姑娘,這四大美人之說從何而來?雪舞從來沒有聽過。」她正經地低聲提問,臉上滿是猜疑不解。
一聽端木琅自稱「雪舞」提出問題,加上種種不同於平日的細微舉止,韓渚不由得悲從中來,一雙巧目仿若又將垂淚。「那是我們大家平時玩鬧自封的!阿琅姊姊妳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現下這情況加上妳還犯了傻,該如何是好?」
一般來說,選妃美女間為爭奪被皇上寵幸的萬一機會,多是勾心鬥角、爭妍鬥豔的,但她們這批亡國下的末代佳人不同以往。高緯本來因寵幸馮小憐不願選妃,一再拖延,最後在傳統體制的壓力下還是選了一大批美女進宮,別說入宮後冷落她們,周軍攻打齊國後,連聖上都跑去打仗,簡直徹底遺忘她們的存在。
而之後戰事每況愈下,別說封妃的希望落空了,連未來的命運都不可測,她們這群年輕姑娘只好互相取暖、相依為命,感情自然和睦。
「可是我真的不是端木琅,妳別再哭了,我的心也亂糟糟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楊雪舞觀望四周,盡可能小心不讓別人注意到她們的談話,只是韓渚如果又哭起來,說不定看管的士兵就要過來查問了。
「姊姊這身軀、這容貌、若不是端木琅,那誰才是呢?」韓渚含著淚又氣又悲地嘟起小嘴兒來。
楊雪舞的雙手此刻不得自由,無法摸摸自己的五官身子,但她的確有些感覺,自己的個子似乎長高了,胸脯也比以前豐滿些,還有很多細微的感受都不同以往。
她強壓下心中的驚慌,抿起雙唇低下頭來暗忖:若真的如韓渚所言,她現在的外表看起來是端木琅的模樣,那端木琅本人在哪裡呢,難道是自盡身亡了嗎?那楊雪舞又為何會佔了別人的身軀,而不在原來毒發身亡的軀殼裡默默死去?
怎麼可能會有這般借屍還魂的戲碼發生在她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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