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毒發
望著臉上滿是疑惑的端木琅,宇文邕輕輕笑了。他對這個女人有著說不出的好感,曾遲疑是否直接要將她納作妃嬪,但想到自己不久於人世,這種擁有只是一種自私,而且他不想再害任何女子進入那座兇猛如林的後宮。
他沒有非份之想,只想端木琅別跟其他宮女一樣侍候人那麼辛苦,可以偶爾陪陪他,也許,將自己寄託心情的地方交由她打理,是一項不錯的安排,而私心,當然是希望需要散心的時候,她能陪同自己觀觀景,如此而已。
「但是我……奴婢要侍候皇上服用湯藥,姚大人千叮嚀萬叮嚀奴婢職責所在,怎麼能夠住在這裡呢?而且哪有什麼看風景的時間!」楊雪舞驚訝道。
「朕說讓妳看風景便看風景,讓妳住這兒管理樓閣便管理樓閣!妳是想抗旨?想回去和其他宮女一起睡雜鋪?還是,想和朕睡在一起呢?」他定睛望著她,眼神帶些戲弄般的邪魅。
「皇上,奴婢都不想。」楊雪舞斷然答道,男人最後一句戲謔的話甚至讓她雙頰飛上一抹害羞的紅暈。
「這便是了,妳是個人才,朕有需要時會傳召妳陪在身邊,其他時候,不用寸步不離地跟著朕、等著朕,做宮女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宇文邕有些溫柔地望著她說,略斂了神情後又道:「還有,這碧霄閣對面的麒麟閣藏書豐富,朕特別允許妳到那兒觀看醫書,但受封碧霄閣之職可不是讓妳閒著,以後要聽朕的命令,隨傳隨到,不可怠慢。」
「是,奴婢感謝皇上賞賜。」楊雪舞正要下跪感謝皇恩,卻被宇文邕一把抓住一隻胳膊說道:「記住!妳以後私下行禮一切從簡,朕不喜歡被妳拜來叩去的。」
語畢,宇文邕柔情望向她的眼眸,又對著她勾起一道溫柔的笑線,那笑容也彷若雪舞記憶中的阿怪,總是對她獨特相待的阿怪,此刻竟讓她的心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悸動。
誰也無法解釋,他們見面僅僅兩次,一條切不斷的連繫卻牽扯著兩人的心房,儘管彼此心有所屬,心卻不自覺地慢慢靠近了。
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暖洋洋,比起一大早爽朗的涼風拂面,這種溫暖還要更宜人些。楊雪舞懷疑,是宇文邕周身所散發出一種貪戀、不捨的氣息,讓她感到心慌不已,臉兒竟胡亂地發燙,感覺周遭變得暖和也就不奇怪了。
「端木琅,隨朕回御書房。」眼前男人高大的身軀顯得挺拔俊立,一個毫不遲疑的轉身,甩動了寬大且繡以精緻雲紋的玄衣下擺,便要離開此地。
「是。」楊雪舞緊跟其後。但走了幾步後她覺得自己似乎眼花了,這般頂天立地的阿怪怎會腳步浮動、步履蹣跚?才剛想出口詢問,玄衣男人已然低了身軀,幾聲劇咳,從喉中噴出一口鮮血來。
「阿……皇上!」楊雪舞嚇了一大跳,就算她曾到太醫署聽姚僧垣講述過宇文邕中毒發病的症狀,那目睹發作當下所感到的震撼絲毫沒減少半分。她立即奔到窗台邊,扯起嗓子,朝在碧霄閣外下方幾個微小的人影大喊:「何公公!何公公!皇上出事了!傳煎藥房!傳召姚大人!」
見到下方人影聞言慌亂四散,她隨即又回到宇文邕身邊,驚慌地攙扶住他有些危顫的身軀,安慰道:「我……我……我馬上找人幫忙,趕緊叫人找姚大人過來,皇上撐著點,千萬不能死啊!」
宇文邕以手背微微擦拭嘴角的鮮血,露出駭人的冷笑。轉眼間已望見何泉上氣不接下氣地闖入,眼前嘴角殷紅的男人完全不似個病人,反而從容不迫地朝何泉叮嚀著:「何泉,一切照舊,血漬需擦到一丁點也不剩,消息如果走漏,在場人士人頭全都砍下!」
何泉顫抖地躬身低頭稱是,隨即從懷裡拿出幾張棉布,俐落地擦起地上的血漬來。
「說,剛剛叫宮女們做什麼去了?」宇文邕厲聲提問。
「回皇上,奴才謹遵聖旨,知道醫女在,沒傳召姚公,煎藥房裡的湯藥立時便會送來。」何泉停止了擦拭血漬的動作,改為伏在地上謹慎回答皇上的問話。
「很機伶,很好。」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楊雪舞驚奇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發生這麼嚴重的吐血症狀,阿怪卻只似灑了一盆墨般,冷靜異常地差人收拾,所有反應似乎習以為常一般,這分沉著叫她瞬時驚出一身冷汗。
宇文邕雖然極力保持冷靜,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因胸口劇痛而隱忍的微妙神情,楊雪舞仍是看得透徹,她心中為此感到隱隱約約的痛,臉色越發地蒼白難看。
她在心中大喊:為什麼會這樣?阿怪到底中了什麼毒?怎會如此嚴重?天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到底受了多少次這樣的折磨,為什麼會這樣子?有誰能告訴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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