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奶奶
宇文邕望著睡去的疲累女人,輕輕說了句對不起,轉身離開房間。
原來桃樹刻字只是宇文邕爭取時間的緩兵之計,他觀察奶奶楊林氏所慣用的物品,如錦囊、絨布、手稿上的用字語氣等等,趁雪舞尚在桃樹前痛哭之時,仿造出更能取信於人的遺書。
他知道桃樹的事被拆穿後,雪舞即使再聰明,應該也不會懷疑這封遺書的真假。
宇文邕走到楊林氏的墓前向她道歉。「對不起,朕真的不是存心冒著奶奶的名義欺騙雪舞,朕知道奶奶一定也想要雪舞不再傷心難過,從此能過得幸福。」
房間裡,楊雪舞躺在奶奶的床上,想到遺書中的諒解與寬容,終於能夠安心入睡。
一睜開眼,她望見窗外透入一陣光亮,感到疑惑,難道不知不覺已經天亮?
她起身探看,一出屋外,感到大為訝異,只見桃樹落葉繽紛,景色如畫,處處與世隔絕的獨特氣味,遠處不時傳來村民的工作與歡笑聲,宛如世外桃源的景象,這光景不正是她朝思暮想——昔日的白山村?!
「難道遇見四爺,與他成親,因鄭兒傷心……一切都是在做夢?我還在白山村中?」
望見奶奶坐在房外的木桌旁,正在吃飯,楊雪舞想也不想走上前,也拿起碗要盛飯。
「誰准妳吃飯的啊?」楊林氏雖眼盲,雪舞的一舉一動完全在她預料中。
「奶奶!」雪舞抗議著。
「妳不是寧可到蘭陵王身邊去陪他受苦,也不願陪奶奶過著平凡日子?」楊林氏的語氣帶著一絲嚴肅與責備。
楊雪舞震驚,她所經歷的過往不是夢,一切果然是真的,但眼前的奶奶怎會如此真實?那墳墓又是怎麼回事?
「奶奶我錯了,我不應該離開妳,雪舞答應過做妳的眼和手,對不起,我……」她更加充滿著懊悔與愧咎。
「既然下定決心又何來懊悔?奶奶只是心疼妳不能過上平凡的日子,得在亂世中遭受磨難,更別說情慾愛恨的折磨……」楊林氏重聲地嘆了口氣。
「奶奶妳別說了,四爺如此負我,我再也不打算回到他身邊。」雖是這麼說,雪舞一想到要離開四爺,心中的傷口好像被撕開一樣淌著血。
「唉~如果妳真能做到也罷,只怕……」楊林氏嘆了口氣,又接續著說:「雪舞,記得奶奶曾跟妳說過的事嗎?蘭陵王一年內定會死於他的手足之手,如果妳硬要改變命運,就算蘭陵王僥倖不死,讓無爪鳳凰棲息之代價,是妳會有生命危險,無法與他白頭到老。即使這樣也不一定能保他周全,如此代價妳願冒險?」 聞言,楊雪舞沉默了。
奶奶將手搭上她的肩膀,輕柔地說:「撇開兒女私情,雪舞,如果妳真想輔助明君治國,讓天下百姓群樂安康,也有別的路走!」
「那個陪妳到這兒的人,可是周國皇帝?這是一個扭轉天命的機會,雪舞,到周國去吧!宇文邕雖是一匹兇猛的餓狼,卻是最後一統北方的霸主,如果有妳在他身邊輔佐,他或許能成為一位體恤百姓、不濫殺無辜的好皇帝,宇文邕盛年早逝的命運亦或會有變數……」如果雪舞到周國去,能避開與蘭陵王在一起的死亡命運,她寧可拆散這對苦命鴛鴦,楊林氏如此想著。
「奶奶妳是說,阿怪會早死嗎?」楊雪舞驚訝不已。
「絕不超過三十六歲!我的預言不會出錯,但蘭陵王和宇文邕最後的命運會怎麼走,仍要看妳的決定。」楊林氏知道每個人都有既定的命數,但人定勝天,雪舞有如落入平靜湖面的一片落葉,激起的漣漪會造成什麼變化,她也無法鐵口直斷。
「可是,我已是四爺的妻子,知道四爺有難,怎可棄他而去?就算……就算四爺有別的女人,我也不忍心,就算犧牲一條性命,我也要守護四爺。」本已徹底心寒的楊雪舞沒料到自己會說出這番話。「宇文邕是我的恩人,他的事我也不會袖手旁觀,我日後會再想法子幫他。」
「早知道妳是這性子,這就是我的雪舞啊!」楊林氏苦笑著。「去吧!做妳真心想做的事。記住,躊躇時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這世道紛亂,世俗的眼光不足懼,妳楊雪舞是天女,是能改變命運的天女啊!」
「奶奶,這話是什麼意思?」楊雪舞一邊陪著奶奶說話,一邊隨著她的腳步緩步進入屋內。
「奶奶,奶奶?」只隔著一扇木門,雪舞轉眼竟不見奶奶蹤影,只見屋內睡鋪上臥著一位穿著鵝黃色衣裳的姑娘,正兀自熟睡著,身影似曾相似。走近一看,這姑娘的臉竟是……雪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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